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哥哥掛了。

他一如往常一樣嚷嚷著:"我要變成修羅。"

但是當我們家人再度遇見他,已經是在醫院的加護病房中。他插著管,心電圖顯示著他的生命跡象,他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一樣,卻一動也不動。

最後一次發現他時,他趴在桌子的課本上,上面留了一攤鼻血。然後就被家人送加護病房了。

醫師說:"缺氧太久了。就算救回來,應該也會變成植物人。家屬要有心理準備。至於要不要等他變回來,就由家屬決定。"

爸媽說就等等看吧!這一等,好幾年就過去了,住院的錢是家裡一筆不小的開銷,想到這哥哥沒有為家裡做過什麼貢獻,現在卻還要花家裡的大錢,我就心裡感到憤怒。

迷信的爸爸開始尋找偏方,找遍台灣南北的的乩童和師父,那些人在我的眼裡,只是一個個說謊不會臉紅的騙子。鈔票就像沖進馬桶一樣的大筆大筆的花掉了。看到苦惱的父母,我不禁很不耐煩地和他們說:"就拔管了啦!活著也不會賺錢,半死不活花更多錢,不如一勞永逸還好一點。"

爸媽就是不答應,尤其是媽媽,哭得像個淚兒人,猛地搖頭,說怎樣就是不肯放棄。

今天又來個騙子,乩童,在我的眼裡是個騙子,他在宮廟時聽迷信的爸爸敘述哥哥的情形後,和以往的那些傢伙一樣,說他知道該怎麼做,收了錢以後,和爸媽約下個星期六晚上去醫院找哥哥。爸媽和我相約當天要一起去看哥哥。我實在不想要去,他還活著好好的時候就對家裡沒什麼貢獻,更何況是現在?要不是爸媽的要求,不要說我根本下星期不會和他們一起去看,我早就要求給他拔管了!

那天很快地就到了。一家四口,一個躺在病床上,外加一個撈呀站立在床前,騙子拿出一張符咒,口中唸唸有詞,揮舞著,然後燒掉。

黃色的符咒上冒出火焰,貪婪的吞噬著黃色的符咒,火焰就藉著那條焦黑的帶把符咒吞噬殆盡,黑色紙形狀的灰點綴著火苗,紙狀的灰就這樣的萎縮掉,像幾年前開始黨的哥哥一樣,乾瘦的躺在那兒。灰碎成一塊一塊,墜落在地上,無聲無息地。

乩童看著我的爸爸,那眼神也沒有直視著人,就像心知理虧的人一樣,像是傳說中的天皇老子,說道:"人有三魂七魄,你的兒子丟了一魂,所以失魂落魄。"

類似的話我早就聽到不想再聽了,就科學來說,大腦由細胞所構成,細胞缺氧所以腦死,哪裡有什麼靈魂?如此而已。

"那要怎麼辦呢?師父?"媽媽著急地問道。

"就把它找回來就可以了!"他回答道。

"啐!"我忍不住就表現得很不以為然。

"噓!"爸爸暗示著,說道:"不可以對師父無禮。"

"小孩子不懂事,請師父繼續說。"他說道。

"你兒子有兩個魂在這裡,我可以讓你們看到。"他說道。

"但是,"他又補充著說,"也有可能你們看不到。"

"想當然會這樣說。"我在心裡唸著。